如果范小勤能够清晰记得变身“小马云”的日子,那他记忆中的自己一定是风光且快乐的。
短暂的成名经历,让这个一无所有的孩子清晰地感受到了“万人追捧”的满足感。
互联网的能力和威力给过范小勤“荣光”,只是流量散去后,他的人生结局仍是悲喜未定。
如今,曾经承诺要供他上大学的刘老板说,以后不会再让他去城里念书了。可又有另一批人表示可以与其签约,如果情况乐观,他将实现“年收入百万”的目标。
时隔多年,流量再次席卷而来。
人们仍在“争抢小马云”,同时也在探寻范小勤。
在成为“小马云”的第5年,范小勤又做回了江西吉安永丰县石马镇严辉村里那个“又皮又脏”的孩子。
曾经爆红网络的“小马云”
“小马云被解雇”的消息传出后,范家门口又一次成了村里最热闹的“景点”。
就像几年前一样,很多远方的客人带着手机和摄像机来到这里,他们费尽周折,只为获取一张范小勤的照片或和他说上一些话。
如今,范家门口的水泥路上仍旧留着修缮的痕迹,这些“伤痕”清晰记录着2016年“双十一”前后开始的一场“狂欢”——
当时,每天有十几拨访客会通过它进入“小马云”的住所,在车辆的反复碾压下,这条路坏了很多次。
过去几年发生的事情如同一把匕首,轻轻划开了包裹在“小马云”包衣里的,范小勤的人生,切面展现的是人性复杂的阴阳两面。
“小马云”范小勤
多年前,范小勤因几张酷似马云的照片爆红网络。随后他出了名,转了学,离了家,只在村里留下一些与“发财”有关的传说。
村里人再见到范小勤是去年年底。那一天,一个女人坐着车将他送回了范家。很多人都不知道,女人名为王云辉,在过去的几年,她是“小马云”的保姆,二人近乎形影不离。
放下一包衣服和一个书包后,王云辉嘴里念叨着“已经(把范小勤)安全送回家了”,举起手机拍摄了一段视频后便匆匆离开,留下了不明所以的村民,和同样迷惑的范小勤一家。
为什么要把孩子送回来?
这个问题很复杂,老范一家至今也没弄明白答案。
回村之后,范小勤没有和其他同龄孩子一样去念书,他更多的时间都被一些“客人”支配。
很多媒体人找到他,用手机和摄像机记录他的一举一动。
在这些镜头下,范小勤的样貌和身高与多年前走红网络时并无明显区别,时间在他的身上并没有留下过多的印记,可周围人还是感觉“这孩子不知道哪里变了”。
被送回老家后,范小勤每到午饭时间都格外忙碌。很多人打着请小马云吃饭或者给他买礼物的名义将他约出去。
这些人通常会约定带范小勤去村里唯一的饭店进餐,但由于种种原因,“吃大餐”的承诺偶尔也会被一碗泡面代替。
范小勤要求同行人给自己买玩具
每当遇到这种时刻,范小勤都会显得格外暴躁,他会站在饭店或者超市里一动不动地盯着饭菜和零食,然后在别人劝他离开时大喊“我要吃肉”。
僵持中,来人只能想方设法地满足范小勤的要求,否则镜头中的他将一天都紧皱着眉头。
范小勤的脾气变大了,村里人说他和之前乐呵呵的样子完全不同了。
买玩具的要求被拒绝后,范小勤“生气了”
在严辉村,家里有网络的不少,但是真正会用网络的人并不多,比如范小勤的父亲范家发。
范家发有一部智能手机,微信通讯录里只有11名好友,与外界联系时他仍习惯打电话或发短信。他不会网购,甚至不知道村里的快递寄存点在哪里。他几乎没看过儿子的爆款视频,对互联网的认知仍停留在“过来拍小马云”的。
不同于父亲,范小勤对“外面的世界”极为熟悉。他知道去饭馆的路,走入村中的小超市时,还能一眼认出小猪佩奇、奥特曼、会发光的水晶球。在别人提出喝单价一元钱的矿泉水时,他通常会说“我要喝2块的”。
从某些方面看来,范小勤并不像“穷人家的孩子”。
范小勤挑选玩具
当有人拿出手机对准他时,他会下意识地喊出:
“大家好,我是小马云,我爱你们,么么哒。”
在作为“小马云”的日子里,范小勤将这句话说了成千上万次,说话时他表情丰富,也很激动,可这之后他的表情就会变得木然,与别人交流时也是所答非所问。
那些镜头就像是安装在他体内的开关:开启,他成了热情的“小马云”;关掉,他便还是“范小勤”。
从外面回来后,范小勤所穿的衣服都有了品牌。很多时候,他穿着几百元的球鞋和外套坐在饭桌前,样子和之前他以“小马云”的身份接待宾客的样子如出一辙。
不同的是,从前宽敞明亮的宴会厅,已经变成了范家昏暗的村屋——为了省钱,范家发甚至很少允许家里人开灯。
尽管家徒四壁,可每天仍有很多人慕名赶往范家。有好几次,这些人驱车十几个小时来到严辉村,在深夜叩响范家的大门,寒暄的话还未说完,便拿出手机对准了前来开门的范家发,然后说:
“这是范小勤的父亲,看到这个视频就给范叔叔点个赞吧。”
网友深夜拜访范家
对于这些,范家发已经习以为常,他不抵触,还会很自然地在镜头前介绍家中的其他成员:
母亲、奶奶、哥哥,与范小勤血脉相连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镜头前,他们很少说话,可通过一些蛛丝马迹,人们仍能隐约勾勒出“小马云”出现前,范小勤的人生。
在互联网疯狂收割“小马云”流量的同时,出现过一些质疑声。
类似“互联网毁掉了范小勤”的讨论比比皆是,但现实却并非网友眼中简单的非黑即白。
范小勤所出生的范家,曾是严辉村里最穷苦的人家,没有之一。
父亲范家发年轻时被毒蛇咬伤,因没有得到及时、有效的救治,他的右腿从大腿根部被截肢,命虽保住了,但余生只能靠仅剩的左腿艰难前行。
范小勤与父亲范家发
范家发的母亲患有老年痴呆症,脑袋、耳朵和眼睛都“不太好使”,生活近乎不能自理。
48岁那年,范家发经人介绍迎娶了隔壁村的一位女子。女人比老范小20多岁,和前妻一样有一些智力残疾,一只眼睛还被牛角戳瞎了。他本不想答应这桩婚事,但想了想自己的情况便妥协了。
受小儿麻痹后遗症的影响,女人连自己的名字都搞不清楚,周围人也不在意,直到范小勤出名后她才有了专属于自己的称谓——“小马云之母”。
范小勤的母亲
范家发结婚后,范小勇、范小勤两兄弟相继出生。为了养活一家五口,范家发做起了农活,虽然仅有一条腿,可他仍是村里出了名能干的人。
种水稻、采油菜籽、栽果树、编竹筐、裁衣服……范家发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,但无论如何努力,他仍旧无法摆脱“穷”的现实。
范家发拥有三亩水稻,年收入6000元,算上每月770元的补贴,范家一年可供支配的钱仍旧不足2万元。
范家发与妻子一起做农活
早些时候,范家发盘算着要盖楼,预计要花8万元钱。这一笔钱对于当时的范家来讲是天文数字,一筹莫展时,还是低保户的相关政策以及亲朋的救济帮助了他。
因为没有多余的钱装修,老范家5口人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住在毛坯房里,屋里的泥地上落着鸡屎,家中唯一能照亮的东西,就是白日里的阳光,和一只挂在客厅里的,不怎么被开启的灯泡。
范小勤的家
在并不体面的日子里,范家发唯一的梦想是让两个儿子读书。所以他拼了命干活,只为了让孩子好好学习。
对于范家发来讲,这个目标原本有些遥远,但在2015年,这位父亲朴实的梦想,被范小勤表哥发在网络上的12张照片,变成了现实。
那年表哥回乡省亲,猛然发现表弟与马云长相极为相似。因为觉得好玩,他拍摄了几张范小勤的照片发布到QQ空间里,配文“咱也是有身份的人”,之后“争抢小马云”的故事便开始了。
此后不久,借着“双十一”的热点,有关“小马云”的新闻被不断提起,而这场讨论也在马云于微博回应后,被彻底推向高潮。
马云微博截图
范家发明显感觉到生活有了变化。
2016年双十一过后,范家成了村里最出名的“景点”。很多人不远千里赶来,只为目睹“小马云”真颜,最热闹时,范家本就不大的村屋里会有四五十人在场。
门庭拥挤之状,恰如近期的拉面哥老家。
前来做客的人员全部带着录像设备,毫无例外。他们将范小勤叫到身边,笑着合照之后,便给范家发扔下100到600元不等的现金红包,意为“公益捐款”。
在这些人中,有人提议让范家发买部智能手机,让儿子范小勤“在里面直播聊天”,说不定也能挣上一大笔钱,可对此他表示“不懂”。
围观“小马云”的人群
一些做生意的人也匆匆赶来,在送上自家产品后,他们往往会要求范小勤与产品合影,然后便在宣传语中写下“小马云本人推荐”等字样。
后来,某些自称公益组织的成员也见过范家发,他们说了很多,也承诺了很多,可对此范家发并不能完全理解,只是机械地用“好、好、好”来附和,然后留下联系方式,将人送走,迎接下一波远方来的客人。
“我不管是什么人,只要对我有好处,(让儿子)做什么我都答应。对我没好处的,我就拒绝。”面对南方周末的记者,范家发这样说到。
一名送来旧衣服的捐赠者将范小勤从桌子底下拖出来拍照,范小勤摔倒在地
一切来得都很突然和莫名,以至于范小勤自己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。
一直到被冠以“小马云”称号的那一刻,范小勤都不知道马云是谁。
他不清楚拉着自己合照的人是谁,也不明白来人何意,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镜头,然后在看见访客带来的玩具、零食和红包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。
这时范小勤8岁,一夜之间成为了网络上人气最高的人。
蜂拥而至的流量已规划好了他作为“小马云”的未来,可他还不知道“流量”为何物。
“像疯了一样。”
访客络绎不绝,村里人以此来形容那些前来围观的人。
在严辉村人的记忆中,范家的两个孩子都“有些问题”。不会读书,也不聪明,整日里穿着脏衣服趴在地上抓老鼠玩,村里的家长都不允许孩子和他们做朋友。
在村民眼中,范小勤“小马云”的走红没有任何道理,“肯定只是昙花一现”,可很多人并不这样认为。
范小勤与哥哥范小勇
“小马云”火爆网络后,范小勤的人生“被摆上货架”,他开始被一些网红制造公司明码标价。
对于这些目的性极强的人,范家发并不喜欢,他觉得这些人都不是真心帮助自己的,除了刘长江。
刘长江展现催眠术
再回忆起与刘长江相识的过程,范家发说这位“刘老板”最打动自己的地方,便是“他说要带小孩去外面读书、考大学,考不上就安排进老板的公司做事”。
就因为这个原因,范家发答应了刘长江将儿子接到石家庄的要求。
以防万一,范小勤离家前,他还特意跟着刘老板去银行查看了对方的账户余额,100多万,在他的认知里,这是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。
范小勤启程去“小马云”的世界时,范家发没有和刘长江签署任何纸质合同或证明,他完全相信了那个拥有百万存款的男人,即使他对刘老板的过往一无所知。
如果当时范家发懂得使用网络,那他将“刘长江”的名字输入搜索栏,相关新闻一定有“世界第一名华人催眠大师”。
当时刘长江以“瞬间催眠”闻名网络,他曾在鸟巢演出,仅用几句话便让十几人进入催眠状态。他创办了一个名为“长江催眠”的网站,并在上面销售与传授价格为1298元的,世界上最先进的催眠术和国内主流的所有催眠流派的核心催眠技术。
在宣传语中,刘长江声称自己教授的催眠课程有“治疗失眠、提高免疫力、明亮心灵、减肥丰胸美容、男性精力旺盛、直接进入梦境”等功效
刘长江催眠课程介绍
刘长江对自己的催眠技术很自信,可真正带给他巨大成功的,却是“小马云”范小勤的到来。
将范小勤接到石家庄后,刘长江为其定制了一系列“造星计划”。
他为范小勤安排了一位名为王云辉的“阿狸保姆”,照料其日常起居。有媒体报道,这位“阿狸保姆”实际上是刘长江的徒弟,一名90后催眠师,曾经成功催眠过一只孔雀。
刘长江在各个短视频平台注册了多个账号,有规律地更新着范小勤作为“小马总”的日常生活:参与综艺、电影的录制、与外国友人品茶饮酒、坐着名车外出游玩……
为了让“小马总”的存在更有意义,刘长江还表示会鼓励范小勤向马云看齐,成为热心公益的企业家。
就如同刘长江在催眠课程中提到的“直接进入梦境”的功效一样,他用极为华丽的语言描述与修饰着一个有关“小马总”的梦,无比渴望所有人都能因此被“瞬间催眠”。
在刘长江制作的视频中,“小马总”表面看来光鲜亮丽,经过精心包装后,这个从前村民口中“癫脑”的男孩,距离“中国最有钱的男人”仅有一步之遥。
可镜头之外,一些连刘长江自己都没想到的意外,正在接连不断地上演。
变身为“小马总”时,范小勤已经9岁,理应上过学,但在所有接触过他的人的印象中,这个孩子的一举一动“都不太正常”。
他不会系鞋带,甚至不能熟练地解开衣服扣子,除了那句“我是小马云”,他近乎说不清楚其他的话。
在石家庄上学时,范小勤很多时候都独自坐在角落里,他很少主动交流,也很少有人愿意和他说话。
范小勤身上时不时浮现的“特殊”,刘长江感受得格外明显。
在培养范小勤成为“小马总”的日子里,他教授的知识大多是学前内容,有些还与智力开发相关。
课本的内容已足够简单,可范小勤仍学习得极为吃力。他很难记住汉字的结构与读音,也无法独立、顺畅地将数字从“1”数到“10”。
“一、二”范小勤指着桌上的两根木棍说:“这里一共有3根!”
范小勤无法与人正常沟通,在录制视频时,他偶尔开口也只是会说一些“你好”、“吃饭了吗”之类的简单短句。
为了培训他的沟通能力,刘长江会刻意要求他与人主动沟通,并在之后赠予一些零食、玩具作为奖励。久而久之,范小勤便知道了其中的“好处”。后来,这些习惯都被他带回了严辉村——
如今,范小勤与人说话仍不顺利,面对陌生人也大多时候面无表情,可当他看到对方拿出红包,或者其他“礼物”时,他就会极为热情地说道:
“你们吃饭了吗?来我家里吃饭吧。”
“路上注意安全。”
在范小勤的记忆中,每当说出类似的话时,他都会从刘长江那里得到一些奖励,即使绝大多数时刻,他都不知道这样寒暄的意义到底是什么,或许他并不知道何为“寒暄”。
范小勤收取别人红包
面对范小勤在外所经历的一切,范家发基本一无所知。自儿子离家后,范家发与孩子的联系主要依靠电话。
很多时候电话接通了,应答的却是别人,匆匆聊了几句之后,对方便会挂断,并嘱咐“有事再联系”。
每年正月二十六到大年初六,是范小勤回家的日子。哥哥范小勇最期待这10天,因为弟弟会从外面给他带回玩具,虽然大多时候他都不会玩。
可能是习惯了这样的日子,现在无论弟弟走到哪里,范小勇都紧跟在他的身后。然后在有人讲起要给范小勤买玩具时,他会飞快地接上一句“买两个,一个他玩,一个我玩”。
范小勇
玩具之外,刘长江还给过范家发一个“江西小马总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”的头衔。对此,范家发表示“不知道是什么意思,他(刘长江)和我说当了这个,我就不会被人看不起”。
一直到去年,他才从记者的口中得知法定代表人的义务和责任,对此他先是沉默,而后说如果公司赔钱了,自己也没有钱还。
范家发与两个儿子在好心人的帮助下,去杭州游玩合照
在范家发的记忆中,自己是为了让小孩接受教育才送出家门的,所以他不关心“小马总”的视频点击量有多少,也不知晓儿子的流量给刘长江带来了什么。对于那些网络上流传甚广的,范家凭此获利几十万的“爆料”,他矢口否认。
他承认在范小勤离家的前几年,刘长江每年都给自己1万元左右的“补贴”,但除此之外,再无更多。
期间,刘长江也提出过“如果不来(石家庄)看孩子,可多领2000元钱”,可被范家发一口回绝了,他想,还是要去石家庄看望儿子的,至少问问功课。
“孩子很正常,只是接受教育太晚了。”范家发始终这样认为:“我不知道他(范小勤)玩什么,只要让我小孩读书就放心了。”
彼时的他或许并不知道,范小勤会在后来被鉴定为智力二级残疾;而他心中理应坐在课堂中感受朗朗读书声的儿子,在当时正以“每月最多辗转3个城市”的频率穿梭在各个酒会、时尚典礼的现场,仅是2017年,他所参与拍摄的影视作品就有三部。
几年里,他偶尔也好奇小孩每天的生活,但也只是想想便算了,“在外面总吃得好点”,范家发想“人家是好心帮我”。
“小马总”的生日宴
除了儿子在外地念书,范家在农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。
范小勤奶奶的病没有减轻,甚至还有加重的趋势;
母亲还是整日里坐在家门口的空地上东张西望,如若听到有人在播放范小勤的视频,她就会凑上前,静静地看着,不说话,却一直笑;
哥哥范小勇还在上学,有时会借着同学的手机看看“小马总”的生活,在他的表述中弟弟是“坐过飞机”、“见过外国人”的厉害人物。
当范小勤成为“小马云”,他便成了所有人的“风景”。
范家发一家
去年,范家发隐约感受到了不安。
因为疫情,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石家庄看望范小勤了。他听说孩子已经很久没有上学了,可是打电话询问刘长江等人时,对方的回答却是“一切正常”。
与此同时,范小勤于石家庄就读的小学也察觉到了异样:
从2019年12月18日起,范小勤出现在课堂上的时间便越来越少。疫情停课时,他有近半年的时间没有参加网课。这期间,班主任曾多次联系范小勤的监护人,可也只有王云辉给过回复:
“在老家”、“请假一学期”、“休学”、“下周到校上课”,对方的答复摇摆不定,使得校方一头雾水,疑惑中他们在新闻中看到了“小马云”范小勤的最新消息:
孩子被送回老家了。
时光好像倒回了,范家门口再次热闹起来。
只是不同于故事的起点,如今眼下发生的一切,都平添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。
相比于“小马云”走红时,如今的新媒体世界已变得更加丰富,因为那些与“小马云”有关的过往,如今的范小勤仍有被流量“瞄准”的价值。
纵使他的身上多了“过气网红”的标签,但仍有人选择将镜头对准他、记录他。在各式各样的视频中:
范家发仍会用左腿蹦跳在水稻田里工作,他有些抵触儿子被叫“小马云”,可喊的人多了,他便不再阻止了,他说,还是想找个机会让儿子念书;
范小勇长高了不少,他总是紧跟在弟弟身后,看见人就笑,看见钱便要;
奶奶和母亲仍穿着多年前的衣裳,面对来来往往的人,她们习以为常。
范家发接受电话采访
范小勤一家好像哪里变了,又好像哪里都没变。
远赴他乡做了一回摆在橱窗里的“小马云”,范小勤看见很多人路过,然后就只是路过。
他们是谁?他们可以是任何人。
某视频博主曾在作品中记录下了这样的范小勤:
那天他外出游玩,一路上都紧紧攥着手里的钱。视频博主抽出一张问他“这是多少钱?”范小勤回答“10块。”
“那这个呢?”
“10块。”
“那这个呢?“
“5块。”
“加起来是多少?”
“加起来是好多。”
当别人递来100元钱,并问他“这是多少(面额)?”,他会说是“两个鸭蛋”,可他仍能在别人与他合照之后问出:
“你有钱吗”?